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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4章謎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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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4章 謎底

“皇上還有何吩咐?”衛嫤依言停步,鬢邊珠花微微一顫,她伸手扶了扶發際的流蘇,笑意婉轉地睇過來,卻見玉煜站在燭火迷離之下,似笑似笑地望著自己。

她心頭一緊,臉上卻還是笑的,“臣女今次回京所求不過一家團聚,皇上又何苦咄咄相逼?”

“究竟是朕咄咄相逼?還是你不識擡舉?衛嫤,你是個聰明人,你知道朕要問什麽。”他怒。

“皇上真的是太看得起臣女了。”衛嫤側身回頭,火光柔和地鋪上了她明艷的容顏,晃得玉煜眼前一陣發花。他攥緊了碰撞頭一揮袖,重重地哼了一聲。

“你究竟要裝到何時?衛嫤,朕的耐性有限,你在常州的事跡誰人不知,誰人不曉,莫要以為自己會得幾兩功夫便能通天徹底,這書房四周皆有重兵把守,你若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,休怪朕不念恩師舊情。”

衛嫤轉頭翻了個白眼,暗嘆道,這皇帝的臉皮還真是厚,說得好像他以前就念過舊情似的。她既答應馮喜才進來宮裏,就已經有了十足的準備,玉煜是雁過拔毛的貪心鬼,她……卻是個拔不動半根寒毛的鐵公雞,誰贏誰輸,猶或未知。

“皇上這麽說,是要替蘇妃娘娘出頭來了,難不成連皇上也認為,蘇國舅是我殺的?”蘇子放的死對於衛嫤來說也是個解不開的謎,這盆臟水潑在她頭上還真是時候。她笑容凝結在臉上,跟著鳳目微微一窄,“如果要說那姓蘇的死與我無關?皇上可會顧念家父之功,信我一分一毫?不過嫤兒卻相信,皇上宣臣女進宮,絕非為了一個蘇子放這樣的小事。我的耐性也不好,皇上可別讓我猜。”

“居然敢威脅我。哼,普天之下,還沒有誰敢這樣對朕說話,衛嫤,你果然與你那父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。若是換作旁人,你便有十條命也不夠死。”玉煜直直地瞪著她,刻意收斂了心中的邪火。衛嫤高傲的時候,確實與衛夢言有三分相像,他竟不由自主地按下了怒火,“罷了。你跟我來!”他轉身面向書案,輕輕打了個響指,便有宮人從幽暗中步出。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椅後的書架。一道暗門出現在面前,玉煜回頭看向她,挑了挑唇。

挑起的唇,確實與簫琰有些像,衛嫤的目光與他的目光生硬地撞在一處。兩人都有些怔忡。

煜的喉結滾動了一下,視線從她纖長優雅的肩膀上流連往下,漫不經心地盯著她玲瓏起伏的身姿看了幾眼,低頭走進了那片黑暗。

有宮人聽他的指令點起了宮燈,內裏露出一方天地。

地方不大,四周不見半分生氣。即便是點上了數十盞宮燈,也不能削薄那郁濃的哀涼。

衛嫤走了兩步,突然站住了。記憶一點點從黑暗中湧來。像有千軍萬馬,沖進了狹小的空間,她的頭有些痛,卻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。

這兒是哪裏?為什麽看起來會這般熟悉?他帶她來這兒做什麽?她自問膽子不小,可是在這一刻。她卻猛地產生了一股懼意,她想走。想馬上就離開。可是她剛一退後,石門就軋軋地關上了,兩列宮燈忽然暗了一下,映上玉煜淡笑的臉。

“忘了同嫤兒說了,別往回走,回頭踏了機關,這門就關上了。”他的眼瞳不甚明亮,也談不上溫柔,可是火光的跳動將他臉上的輪廓勾勒得十分清晰,衛嫤不得不承認,那張臉與簫琰確有三分像。就連行事小心謹慎這一點,兩人也是不遑多讓的。

“皇上多心了。”她鎮定下來,故意往四下看看,款步跟上了他的步伐,同時交出了自己的手。玉煜一點也沒感到意外,只是若無其事地將她的手握住,輕輕往身邊一拉,一叢巨石頭從天頂塌下,恰恰落在了她剛剛立足的地方。她回握住他的手,暗暗咋舌。

玉煜刻意引她進來,自是忌憚她的武功,方才殿上十步之內,她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,他不敢再將話題進行下去,故而出於下策。當然,這一切,多半都是他早就謀劃好的。

所以衛嫤才說他多心。

“衛小霸王譽滿扶城,朕小心一點也是好的。”玉煜的手細細研著她掌心的繭子,微微皺起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,他刻意捉住了她的右手,果然發現那纖纖玉手的虎口周圍全是磨出來的薄繭。那是長劍持劍留下的痕跡。

他引著她,一步步往密室深處走,每走一步都異常小心,衛嫤跟著他的腳步慢慢行來,每一步都走得驚心動魄。自她的手交予玉煜之後,她身後就一刻也未得安寧,有時是一叢冷箭擦著頭發激射而過,有時是一面布滿鐵釘的墻板對著她猛拍,每一步都像是算準了時機,沖著她去的。她有些後悔跟著玉煜進來,但又對他的舉止十分好奇。

他不像有惡意。

但又不像是懷著好意。

“皇上引臣女進來,當真是為了要和臣女好好說話?”她覺得玉煜的手指很涼,這種由骨骼散發出來的沁涼與簫琰肌膚的觸感有些相似,她狐疑地盯著玉煜的後腦勺,心裏揣度他的意思。他要納她為妃,這一點已不可能,她與予聆、簫琰有了夫妻之實,光憑著這手上消守的守宮砂,便可以否去這個猜測。

那他到底是為了“鳳點頭”還是為了“玉寧公主”?

還有,他的手為什麽會和簫琰一樣涼?是因為冬天來臨的緣故嗎?還是他們生了同樣的病?

如果說在外面,她還能對他造成威脅,那在這密室裏便完全顛倒過來了,他借著這密室裏巧妙的機關,完全可以將她搓圓捏扁。不過舍不得孩子把不著狼,衛嫤看著頭頂亂舞的機器暗器,很快就恢覆了平靜。

前面這個男人,緊系著她的身世之謎,關乎她童年所有的記憶。簫琰曾說她早慧。那她的記性一定是很好很好的,可為什麽她卻只記得炎哥哥、皇奶奶,不記得織雲皇後?這中間的那段記憶究竟到哪裏去了?

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,終於穿過了那片刀山火海,來到了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前。

衛嫤的頭又疼了一下。

玉煜沒有覺察她的不適,從懷裏掏出了火折子,輕輕一劃,門前的宮燈被點燃,視野中一片通明。衛嫤眨了眨眼睛,卻被滿室的觸器嚇得重又低下頭去。那些東西都是在曹游那兒看過的。那是她對於男女之間最原始的認知,若是未經人事,她是斷然不懂得羞恥的。可是現在不一樣了……玉煜沒有看她,只是將手輕輕帶過一張陰陽交合用的極樂椅,目中流露出一絲傷感。

“朕……一直想要個孩子,就算是個女兒也好,可是……”他嘆了口氣。眼睛在衛嫤身上停留片刻,即露出了深深的悵惘。衛嫤想起他身邊的妃子,包括曹映蓮和蘇子墨在內,一共十三位妃嬪,卻沒有一個能誕下子嗣,她心中不免又生出許多疑惑。

樂青不能看女病。難不成就連宮中其他太醫也不成事?她這一路由西往東,看著那些個難民生孩子跟下豬似的,越窮的越養。一生還生一串,拖兒帶女地逃難,委實有些可怕。但回頭瞧瞧這位高居尊位的天子,她又覺得還是能生好。

求而不得,這人就會變。比如這些觸器……只有不正經的人才會用這些旁門左道來褻弄女人。

看著這皇帝也不是很老,怎麽就生不出來呢?難道是跟著公公在一起久了。自己也成了公公?

玉煜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,又哪裏曾想到衛嫤那天馬行空的想法,他在那極樂椅旁站了一會兒,幽幽地回過神,轉而將手指放在鐵門沈重的搭環上。

“轟!”大門應聲而開,一股臭味撲鼻而來,衛嫤彎腰打了幾個大噴嚏,正要發話,突然看見對面那陰暗空蕩的房間裏飄出一張鬼臉。陰陽各半的人面,一半在哭,一半在笑。

那些沈睡的記憶突然尖叫著覆舒,沖擠著她的腦袋,一路狂奔而來,衛嫤指著那飄蕩的人面,尖聲叫著:“鬼!有鬼!”

她很怕鬼,從小就怕,卻不記得是為了什麽,她有時候會隱約想起玉煜戴著鬼面具來嚇唬她,但她驚醒過來再回想,又覺得那發自靈魂的恐懼並非來原於哥哥的惡作劇。

“鬼?不錯,她確實是鬼!若不是她,我哪會落得如此田地!不,不止是她,還有他,他也是鬼!他們活該,活該……”原本還鎮定如常的玉煜突然像瘋了似的,指著暗處尖笑起來,語氣中的哀涼絲毫未減。衛嫤用力掙脫了他的手,返身就跑,卻被一道冰冷的鐵璧擋回來。

“你帶我來,究竟是為什麽?你要‘鳳點頭’直說便了,你要我說出公主的下落,當面問話便是,你為什麽要帶我來這兒?”衛嫤以為自己可以堅強到底,可是沒有,當她看清了這鐵門裏的一切,她才發現,找回記憶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。

“為什麽?也許只是因為恨著你爹,也許……是因為你和她很像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。第一次見你,我只是單純地想玩死你,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,你在外面做了那麽多事,究竟為了什麽我豈會不知道?你為了予聆對不對?你的身子也是被他汙去了,對不對?我只是不明白,這南禹狗到底有哪裏好,值得你為他疾勞奔走,奮不顧身。”玉煜走過來,兇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,她怒極,揚手便是一巴掌,這一巴掌不偏不倚,就落在了玉煜松馳的臉皮上。

“你居然敢打我?”他不再稱朕,因他知道,衛嫤從來沒將他放在眼裏。

“我打你又怎麽樣?我能來,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,我衛嫤又不是嚇大的,你以為那點伎倆能唬過我?別作夢了!”她的聲音有些發顫,目光刻意不往那屋裏去。

那些殘酷的記憶,終於補全,她記得了,那一場血腥的殺戮,那一段瘋狂的過往……

她再度舉起手來,卻再也打不下手……

他是她哥哥,一個並不疼愛她,甚至天天將她當作仇人的哥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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